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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廝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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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大炮說好之後,沈丹霏自己向上爬。

在預想中,那個地方離大炮休息處不遠,她來回一趟最多是半小時的事情。果然,她走了不久,看到仍然佇立的石柱子,從那個地方拐進樹林,走個十來分鐘,就能找見當年那個破房子了。

一切都很順利,沈丹霏見到了石磨和籬笆,房子的墻依然是記憶中的破爛模樣。她準備在附近取東西帶回,才拉開背包拉鏈便楞了:

這個筆記本電腦,什麽時候放在裏面的?

沈丹霏再翻了翻,確認那是她自己的包,只當自己糊塗放錯,繼續拿袋子裝東西,無意間,她虛虛觸了一下電腦,感到灼人的燙。以為自己不但錯拿電腦而且沒關機,沈丹霏取了出來,掀開蓋子,對上屏幕中一雙空洞的眼睛。

本著不要浪費錢的心理,她忍住把電腦扔出去的沖動,細看發覺是雨聲寒,皺眉:“餵!”

雨聲寒的周圍還是一片空白,身體忽明忽暗,被她一叫,無神的眼睛恢覆些光彩,冷靜下來,“閉眼。”

謹慎的沈丹霏只閉了一秒不到,再看屏幕時,雨聲寒不見了。

她打量四周,搖晃電腦,確定自己找不到雨聲寒的痕跡後,淡定地鋪了一塊布,把電腦放在上面,拿起包去采草裝水:來都來了,做事要有始有終,雨聲寒愛幹嘛幹嘛,就算是死了,也等她下山才有時間悲傷,體力要拿來走路的。

比起一個不明生物的命,沈丹霏覺得自己的身體比較重要,她把電腦放在那裏,若是不見了,當是給雨聲寒的祭品吧,

野草、清泉、石頭,她各自裝了一點,掂量下認為不礙事收進背包,走回方才的地方,發現不僅電腦在,連雨聲寒也歸來了。一片空白的游戲客戶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覆,先是模模糊糊的長安樓宇,再像被畫筆描摹一般清晰可見,最後黑白的界面染上色彩,樣子變為正常。

周圍都恢覆了,雨聲寒自然不例外,一反先前氣若游絲的虛弱,在屏幕正中拂劍,玉清玄明的光芒比往日更甚。

看他安好,一樁心事了了的沈丹霏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,本想抱怨自己多累多辛苦,看到雨聲寒安然,不知不覺彎起嘴角一笑,再開口是輕輕的呢喃,“沒事就好,”

雨聲寒收劍,頷首,“謝謝。”

兩人對視片刻,沈丹霏因為一聲鳥啼恢覆神智,驚覺自己像個傻逼一樣坐在野外看電腦,用紙巾擦擦臉掩飾尷尬,轉移話題,“電腦不是我裝的吧,你把它帶回去吧。”

“好,”雨聲寒爽快地答應,卻有下文,“你先登錄藏劍,我解決一下。”

沈丹霏剛點了頭,無需她出手,第二個客戶端彈了出來,顯示出同在長安的君子風。

意外的是,君子風並沒有她想象中的得意,面色蒼白,雙唇烏黑,發話時氣息不穩卻堅持用平日輕快的語氣打招呼,“喲,好久不見。”

沈丹霏拆了個蛋黃派吃,沒搭理他。

他們所在的長安是詭異的,一樣的場景,卻連個npc都沒有,更別提其他玩家。雨聲寒在長安門前的橋上站著,君子風在城內的屋頂上盤坐,不知為何,取下了腰間的重劍,立在一旁,武器綻出的光華照得他的臉忽明忽暗,顯不出情緒。

“好歹相識一場,能讓說句遺言嗎?”君子風開口。

雨聲寒尚未發話,沈丹霏插嘴,“靠,你死就死,丟老子雙橙武作甚。”

“現在的我們,不是你的號,你的號好端端地在服務器呆著。”君子風將死,格外有耐心,“就算我們全死了,你的八個橙武仍然在的。”

喝了口水,沈丹霏擡手,“請便。”

君子風閉目,深吸一口氣,“蟬喧不夠相信我,月棲以為只有自己知道我這個秘密,一直隱忍,關鍵時刻卻轉而對付我……呵呵,我以為有備無患,卻是自己毀了自己。”

雨聲寒冷笑,沈丹霏動動脖子胳膊腿,催促,“快殺。”

聽她的吩咐,雨聲寒迅速行至君子風面前,揮劍出手。

在劍光劈天蓋地而來時,君子風盯著雨聲寒,張口發話。

那句話不長不短,沈丹霏一個字都沒聽清,在雨聲寒聽後眸中綻出狠絕目光的一刻,她的身邊狂風大作,恰恰掩蓋住了君子風最後一句話。

趁此一瞬,君子風舉起重劍,才擡起來便被刺中心口。

染血的劍刃拔出時,他整個人淡藍色的火焰包圍,屏幕從上至下汩汩留著血。

畫面太過逼真,沈丹霏一邊捂著耳朵,一邊好奇地伸手探向屏幕,沾了一手粘稠,液體散發著濃濃的腥甜味道,就像真的血液似的。

自始至終,君子風都發出一種痛苦至極呼喊不出的哀鳴,伴著狂風呼嘯在樹林裏回蕩許久。片刻後風平浪靜,火焰消失,原地留下一顆綻著金色光華的珠子,雨聲寒擡手,那顆金珠便乖乖飛向他的手心。

輕輕握拳,雨聲寒雙眸極快極亮閃了一下紅光,打開後手心的東西消失。

他轉頭看向沈丹霏時,眼神依舊是淩厲而充滿殺氣,令沈丹霏有種錯覺:她也是獵物,這個道長的殺傷力,或許不僅止於游戲。

人有趨利避害的本能,她下意識地往後移動,露出疑惑的神色。

這時,雨聲寒才變回了無害的模樣,輕聲道,“好了。”

“哦……”沈丹霏為了掩飾自己的驚慌,假意抱怨,“好慢。”

雨聲寒嘆氣,“我已經調快速度了。”

“嗯?”沈丹霏望了一眼暗下的天際,確認時間,驚道,“兩小時了?”

“你去找大炮,我帶電腦回去。”說罷,筆記本啪的一下合起來,抖抖就消失了。

在電腦消失後,沈丹霏莫名因為看不到雨聲寒松了一口氣,腦中仍是記掛著雨聲寒殺戮的眼神與君子風最後一句話。只是,她不允許自己去糾結明知沒有結果的事情,定定心神,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外走。

一個抱著電腦的身影目送她遠去,他迷茫地望向闊別已久的天空,閉目時仍能想起曾經同伴的遺言。

那個白衣藏劍說:“在這裏,你可以殺掉她,真真正正地活下去。今天你下不了手,以後就沒機會了,別後悔。”

猛地睜眼,他濾去心中的猶豫,反覆告訴自己。

“我不會後悔的。”

……

大炮和袁戍循著山間怪風,很快找到了沈丹霏。

“霏霏啊!!嚇死我了!!!”大炮撲過來,把汗啊淚啊都往沈丹霏身上蹭。

沈丹霏摸摸她的頭表達謝意後,毫不憐惜地推開,“走。”

她們倆在訴衷情,袁戍在打量附近,疑惑地問沈丹霏,“你聽見慘叫聲了嗎,應該就在這附近。”

懶得跟他解釋角色死不死的問題,沈丹霏否認,“沒有。”

天色暗下來,袁戍再不信,也不能拖著兩個妹子在深山老林裏呆,主動說,“先下山吧。”

他們一路向下的時候,大炮遇到了先前拒絕幫忙的工作人員,不知怎的抽起風,先是怒氣沖沖地和他們吐槽,而後一拉沈丹霏悄悄道:“等會兒你和袁戍在他面前表演一下英雄救美以身相許的戲碼,氣死他!”

沈丹霏皺眉,看大炮又積極地到袁戍身邊游說。袁戍沒有第一時間拒絕,無聲地回頭看她一眼,眼神帶著征詢,還有點……可憐巴巴的。

向來冷淡的沈丹霏心生同情:也是,人家離開工作崗位,特意跑上山來找她,只討到一聲謝謝,簡直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的慘。但是演戲這麽無聊的活動還是算了,改日請他吃個飯,再送個禮,算是對得起良心。

大炮的腦洞沒有實現,垂頭喪氣走在前頭,沈丹霏是離她不遠不近的第二位,袁戍跟在最後,偶爾不小心走快了和沈丹霏並肩,會不好意思地退後拉開距離。

雖然這個點有別人一起下山,可他們用詭異的進度奇妙地隔出了一個區域,身邊人少。工作人員第一眼看到了大炮,依舊搖著大蒲扇,斜倚樹根閑適地乘涼,見了大炮笑瞇瞇:“小姑娘找到朋友了?都說沒事了,才不見兩個小時。”

大炮氣鼓鼓地拽著沈丹霏向前,“我朋友都嚇得臉色蒼白了。”

湊近了她們,工作人員本是笑嘻嘻的隨意面容,見到沈丹霏稍許改色,輕佻地調笑,“哎喲,這臉色白裏透紅多漂亮啊。”

沈丹霏還沒反應,袁戍反而皺了眉,走上前來低聲說,“你說話客氣點。”

一直以為袁戍和她們不是一夥的,工作人員見到她們有男人護著,哪有膽子再調戲,改口,“呀,山上危險,以後註意點,要和男朋友一起走才安全。”

沈丹霏垂頭出神,腦子裏記掛雨聲寒有沒有安全把電腦送回家,反應慢半拍,沒有註意到大炮臉紅地瞅了一眼袁戍,可袁戍本能地看了沈丹霏的後腦勺……

十年的好朋友,大炮不是論壇裏常黑的那種閨蜜,見狀只能感嘆自己醜比還顏控,不要多想了。

袁戍是單獨離隊來幫忙的,沈丹霏當然不會讓他自己回去,問清了住址開車先送他。她們倆在前排,袁戍在後座,時不時挽挽袖子看窗外,頗不自在。沈丹霏是沈默型,用開車當借口光明正大地不理人,大炮是話癆型,閑得慌,看車內氣氛尷尬,主動和袁戍聊天。

而後沈丹霏發現,他們倆都是話癆,而且是古今中外各個領域均可涉獵的博聞話癆。

出發時,大炮和袁戍在聊劍三,回城時,他們討論兵器的發展史,到了袁戍的小區門前,他們在聊國際局勢……

袁戍下車,大炮意猶未盡地說“回聊”,舒口氣心滿意足時,沈丹霏補了她一刀:“你聊的都是男人的話題。”

“……啊啊啊!”大炮細思恐極,慘叫。

沈丹霏無聲地把這個吵吵嚷嚷的貨運到家,卸下,走人。

從大炮那裏回家用時不長,沈丹霏想著雨聲寒的情況,焦慮得像是度過了好久。

走到家門前,沈丹霏打量安靜的四周,感覺到詭異,掏鑰匙的動作不知不覺慢了。她剛要開鎖,門扉慢騰騰地打開,悠悠然地發出長長的聲音。

“嘖。”沈丹霏煩躁地拉開門,直截了當地沖到書房去查看。

每臺電腦都在該在的地方,包括莫名出現在樹林的筆記本,角色登錄好了,齊齊叫道:“你回來啦。”

獨獨缺了雨聲寒。

心慌地後退一步,沈丹霏才要咒罵,便聽後頭實打實的傳來一句話,“我在這兒。”

轉身,沈丹霏習慣性地向下看,入目卻是一個托盤,中央一碗熱騰騰的湯面,抓著兩邊的是略顯蒼白的修長手指。

她擡眼望去,撞上一雙清亮的眼眸,那裏藏有自己的倒影,笑意滿滿。

“你誰?”沈丹霏看到陌生男人,下意識後退。

眨巴眨巴眼,他放下手中的東西,舉起雙手作投降狀,揚起一個無害的笑,“我是雨聲寒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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